癲狗的嚎啕3——這是誰的城市？

離開了這個城市，寫一篇文章紀念紀念下。

很多來自外州的朋友對我說，沙巴是個美麗的地方。
對此，我是蠻認同的。
每每在外工作時，看到溫柔的海洋，或祥和的高原草地等，我都覺得本州很美麗。
有次傍晚，工作後的我搭巴士回家，沿途可以看到美麗的沙灘晚霞。
紫色的黃昏，金黃色的沙灘，配上如快要融化掉的太陽，
在黑夜完全來臨前，釋放了她最後一絲嫵媚，真的很美，很美。
但那時候的我剛下班，身心非常的累，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情來觀察她。
第二天早上，巴士又經過這條沙灘，早上的徐徐海風、天上的白雲、遠方的小島、平靜的藍色海洋，
這又是另一番風華。可惜的是，我當時的心情是趕著上班，又沒有時間來欣賞她。

這樣的悖論心情，讓我想起以前在報章上看過的一篇報導。

話說中國某一個農村，出產的是全世界最好的茶葉。

整個山地，都是種植該世界聞名的茶葉。放眼望去，都是綠色一片茶海。

但報導卻是說，這裡的農民非常的貧窮，茶葉都用來出口賺錢，村民一生中也許都沒有機會品嚐自己種的茶葉。

這就導致我在想，這個城市、這個州屬的一切，都是屬於我們的嗎？

我們會像報導裡的村民那樣，因為某些原因，而不能享受自己家鄉里的東西，而在自己的家裡變成州外人嗎？

馬來諺語有云， Ayam di kepuk mati kelaparan, Itik di air mati kehausan。

在外國/州人看來我們幾好幾好的環境，羨慕我們有多高多寬的神山和海洋，會不會也是我們本地人不是能完全享有的福利？

離開KK前，發現又有一個大型的商場將要被建立起來。

在海邊前建立的商場和酒店，美輪美奐，摩天的大樓，

對愚民來說，又是一個“進步”、“發展”的象徵。

每次看到這種紙醉金迷的建築物，我又覺得，屬於平民的地方，又少了一寸。可不是嗎？那些美輪美奐的大商場，難道你阿狗阿貓可以在裡面做買賣？最後，還不就是那些國際著名的連鎖店、品牌專賣店，大量進軍，

然後從某種形式上佔有了該地方的土地，來促銷外國的產品。

也許你會很“光榮”地說，在沙巴州也能買到來自歐洲、日本的一流品牌，

老實說，在薪金和經濟結構沒有被政府解決前，這些高檔貨物，

有多少百分比的本地人能消費，實在不敢想像。

最後，本地人也只能在這些高級商場裡視窗購物，吹吹冷氣，望下靚4，打發一個無聊的下午而已。

這些產品，也只是吸引州內少數富有人士，和外國遊客購買而已。

許多雞隻和鴨子，在米庫和水庫裡，餓死、渴死了。

只是死前，它們都為自己壯觀的雞寮和水庫，感到光榮過。

因為沒錢買汽車的關係，我上班車交通工具都是搭巴士的。

搭巴士好呀，你除了節省環保外，還能看到許多形形色色的人。

每次搭巴士時，我都感到光榮。為什麼神山和大海島嶼我不光榮，搭巴士卻很光榮？

因為在巴士上，不管是早上或晚上，乘客們的臉孔，都讓我感覺良好。

早上的時候，感覺自己和其他乘客一樣，都是將會出賣勞力，換去國家“經濟成長”的人士；

晚上大家一臉慘樣地回家，也會覺得大家都是遭受資本主義虐待的同道人，也是蠻爽的。

應該和毛主席當初主張的“越窮越光榮”變態心理，異曲同工吧。

巴士上，很常看到一些一臉腦殘的年輕人，卻會讓位給老人，令人驚喜。

我有次在滿座的巴士上讓位給一位老太太（雖然內心戲演了28秒），

感覺非常好，覺得從小學開始學的騙人道德課，終於派上用場了。

讓過位後，我高傲地轉身掃射全巴士，覺得大家都慚愧地不敢直望我，哈！

這裡的巴士，聽說有到晚上10點多的，通往離城市大約1小時車程的Sepangar。

有時候真的佩服那些工友（我分不出他們是本地土著還是外來外勞），

晚上11點多回家，早上又要早起，根據草莓族的定義，這樣的生活是“沒有life的”，本州能發展、繼續前進，很大貢獻都是來自這些我們平常看不起的勞力工作者。

說到外勞，本地人的優越感，也來了。

我的草莓女同事（就是我上次在facebook裡提到的吃KFC的哪一個），

曾經嘲笑我，時常跑去較低級的某商場看電影，因為那裡充滿外勞。

形容外勞的用詞下流卑鄙，連我這個下流無恥之徒都沒聽過。

當然，我是非常肚懶外勞在沒有得到州民同意下，在M計劃下獲得公民權甚至投票是非常憤怒的，但這樣和我們歧視、打壓人家是兩回事。

我始終覺得，本地土著（受少教育者）和外勞，幾乎共享同樣的命運。

同樣的低勞資打壓、長時間工作的剝削（晚上10點回家就知道了）、童工的出現，都是為本州子民的舒適，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福利。

本州子民在許多視頻裡力推的沙巴“價廉物美好吃的食物”，

（雖然我覺得質量麻麻，但避免被批為"沙奸",還是不提好）

都是用外勞、本地土著的血汗換來的。

可不是嗎？外勞/本地土著小弟弟、小妹妹serve你吃東西，你吃完後他們幫你洗碗，如果不是用童工，你以為你“價廉物美好吃的食物”怎樣來？

本地非法或合法外勞（管他啦，已經傻傻分不清楚），在本地已經形成了另一個生活圈子。

這裡的商場，會分為“低級外勞/本地人”和“高級本地人”的市場。

如果看膩了高級消費商場的Padini，為了滿足自己的優越感，讓自己感覺活得還不賴，可以試下較低級的市場。你會看到另一種模式，這個社會，居然存在兩個不同的世界。

真的完全不同，“低級”食物和著名連鎖的的分別，衣服店的差別，連走街的情侶們都不同，這個你要親自體驗了。

我遇到過一個哭笑不得的情況是，去到一個以外勞為市場的集市裡，

看到一個賣玩偶的攤子。那裡的洋娃娃，不知道山寨了幾次。

這些樣子奇怪醜陋、製造粗糙的洋娃娃，

一看就知道翻版Hello Kitty不知道crossover什麼鬼熊寶寶的產品，

如果拿來送給妹紙，不被K死才怪。

但我又很emo地在那裡想，這個醜陋的洋娃娃，如果一個低收入的外勞買給他家的蘿莉，小蘿莉在沒看過正版Hello Kitty下，應該很開心吧？管他媽的山寨～

有次工作時，去到一個小Pekan，因為交通的關係，同事要過了大約3小時後才能回來載我。

於是我在那裡吃飽飯後，百般無聊下唯有去一間桌球店裡，在它的長椅下，一邊看書，一邊看人打球。

由於那裡是屬於較便宜的消費市場，所以店面和顧客的賣相，也較為邋遢。

我一邊看書，一邊看他們的球技。

看他們骯骯髒髒的衣著，應該也是勞力活動者。我注意他們的臉部表情，

發現他們在這樣坑爹的環境下打球，依然很開心。

更好玩的是，過後有桌來個3對3的PK，氣氛緊張到連老闆都親自擺球、拾球。3對3裡，有不同的種族，記得有個華人老兄，不停地說話製造噪音，來干擾對手的專注力。

雙方也粗口、爆笑地你來我往，在比賽結束前，我還以為會大到出手的，

最後失望地沒有，比賽結束後，大家都一窩蜂地散場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桌球店外不時也有不少妹紙出現。

但不知道是我運氣不好，還是這裡屬於消費力低的地方，這裡路過的妹紙的衣服打扮，都不是很惹火，甚至有些難看和落後。

但在打球的各路豬哥，都佷給力地以口哨來“撩”妹紙，

路邊的美眉也很配合，以一個“你們死鬼休想吃老娘的天鵝肉”的眼神回敬他們，大家意淫的很快樂。

如果是幾年前的我，一定會被這樣的“氣氛”感染，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不錯了，覺得大家1個大馬，覺得自己不應該埋怨這個那個。再拿一些消費力比我低的我來自慰，感覺良好的“比下有餘”，“感恩”自己的生活，開心地活下去。

但現在的我已經心理不平衡，變成漢奸，已經很少會被再會感動了，更遑論感恩。我不知道我對這些憨厚老實的朋友們，

說什麼“光棍陰謀論”、資本主義的坑爹、改朝換代、最低薪金等問題，

會不會撩起他們的情緒G點。

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是像他們樣子那樣看起來，是人們常對本州人的評價那樣，是屬於“要求不高，感恩環境”的一群。

但我敢肯定的是，如果他們得到如我們相當多的資訊，也會有不同的看法。

當然，如果知道本州被政府嚴重肏後，依然“不食人間煙火”，我也無話可說。

很多時候，都覺得他們是不了解，才會這樣隨意、這麼不介意。

這也是當權者，不想民眾覺醒的主要原因。

但誰去做這個大工程呢？

國陣繼續派錢愚民，民聯雖然是說什麼尊重本州的自主權，

但在宏觀的焦點上看，也是一個打算愚民繼續派錢的政府而已。

就這樣，一個有著2個不同社會的城市（這種情況，我相信其他城市也會有），大家互相過著自己的生活，好像毫無交集那樣。

中等收入者，繼續歧視低收入者，不曾想過，自己是一剝削人家的為代價，來換取自己的舒適。

低收入者，繼續在較低的環境中，繼續過著自己較便宜的“紙醉金迷”勞動和娛樂。

我不知道低收入者有沒有那種“仇富”心理，覺得自己被剝削，從而產生更多的社會矛盾。

當更多的舊樓被拆掉、更多的摩登大樓商場被建立、更多的外國名牌登陸本地，州政府繼續在5光10色的大樓動土、開幕禮上開懷大笑，證明本州的“進步繁榮”。

大家都在意淫，本州終於有了這個商場、那個品牌、又哪一個建築物，

大家都在為當沙巴人而驕傲光榮，

誰也不去想，這些東西，其實從來都不曾是屬於我們的。

大家繼續在對上意淫，對下剝削和歧視，在無限月讀中，過著自己太平盛世的日子。

相關文章：癲狗的嚎啕2——Orang Sabah Styl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