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iday, April 26, 2013

矯情新篇+精選

     說到沙巴州,很多人都想到住在那裡的人真幸福,一生下來就擁有美麗的海洋、島嶼和亞洲東南亞最高的山峰。然後應該是沙巴人民的族群關係,相對於西馬的來說是非常融洽的,所以沙巴是個美好的地方。

     我出生在沙巴拿篤,拿篤是一個從漁村發展出來的小鎮。在蘇祿軍入侵事件導致拿篤“大紅大紫”前,它基本在大馬地理歷史上默默無聞。沙巴州是一個合法或非法外勞都非常多的地方,我住的小鎮幾乎可以說是被外勞“佔領”了,本埠人也見怪不怪。早上在菜市場裡,可以看到很多印尼外勞非法佔用菜市場地方在做買賣。也因為這樣,本埠人可以買到很多其他地方買不到的印尼特產,如藥物、香煙之類的。大家在“自由市場”下,也相處的還算融洽。更好玩的是,我的一位成績不錯的同學在念完STPM畢業後,說不打算報讀大學。在我的追問之下,才得知他原來是來自菲律賓來的子民。雖然在沙巴生活很久,但依然沒有大馬身份證,故不能申請進入本地大學。天呀,原來我一直都有個國外的朋友。


     大學畢業後,我跑去沙巴首都亞庇工作了大約1年半的時間。首都的亞庇,也是另外一個被外勞佔領的城市。亞庇市中心的一些商場,會被本地人定位為“菲律賓人的地盤”,本地人也自動退避三舍。沒錯,沙巴人的土地,卻讓外國人反客為主,這就是存在沙巴的國中國。本州的政治局勢,其實已經不是掌握在本地人手中了。
   這個憂慮一直存在沙巴人心中,但大家又感覺到好像其實沒什麼大不了。因為除了人多了一點,其他的都沒什麼問題。大家就這樣得過且過,直到蘇祿“恐怖分子”事件的爆發,大家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。

     記得首相納吉剛上台時,為了表示大馬所有的一切和平都和他的一馬理念有關時,特地稱讚了砂撈越是一馬理念的最佳楷模。因為砂州裡各族人民可以和諧地生活,所以他認為那是一個大馬的真正實踐者。我那時聽了後心理在冷笑,如果砂撈越算是一個大馬的寫照,那沙巴裡的各國人民一起生活,算不算是“一個地球”?
     說到本州人對外勞不是很排斥的心理,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提供了許多廉價的勞動力。去年428大集會後的第二天,我到外面去用膳。那時網上充滿了警方在集會當天打人的新聞,我和大家一樣,一起譴謫警方違反人權的暴力行動。在等我的雲吞面被煮好前,我在店裡東張西望,這時我看到一名大約6-7歲的小妹妹在店裡的角落,動作有點笨拙但卻很努力地在把剛洗好的餐具抹乾淨。

   我分不出那名小妹妹是沙巴本地土著還是來自印尼菲律賓的外勞,但這種情況在沙巴很常出現。每當你到食肆店面用餐時,招待你的,很多時候都是一些6-7歲的沙巴土著/外勞小朋友。這種狀況通常是,在工作的外勞會從家裡帶一些年紀尚小,但能幫頭幫尾的弟妹來工作,幫補家用。星期日的早晨,6-7歲的小妹妹應該做什麼?睡覺嗎?看電視嗎?在家裡玩洋娃娃嗎?當我在吃雲吞面時,不停地回望那個很努力地在抹餐具的小妹妹。我看着她她專注的表情,我心理納悶,這時的她會在想什麼?


     諷刺嗎?我們一邊歇斯底里地喊在428裡的警方違反人權,但卻在另一方面,繼續違反人權,以超低薪金的待遇來聘請這些員工,享受着他們的服務。沙巴的土著除了一些精英分子,大部分中下階層的處境其實也和外來的外勞差不多。可惜大部分人對本地土著的片面印象,只停留在“沙巴的卡達山女生很美”或“沙巴土著享有很多特權、擁有大量土地”的膚淺層面。這也是本州一個非常棘手的社會問題。
     在亞庇因為工作的關係,我時常需要往外跑到不同的地方。有時候會去到美輪美奐的商場辦公室,但偶爾也會跑到較平民的市區,為客戶解決問題。小地方出來的我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一個國家,兩種社會的說法。你在美輪美奐的大商場裡,可以看到許多高檔的店鋪,有國外的名牌衣服、高級的健身中心、有享譽國際的高級餐廳,餐廳對面也許還可以看到美麗的海洋。這些風景應該都是旅遊雜誌宣傳的景色,美麗的沙巴。但在較平民的市區裡,你卻可以看到另外一番景色。

     有次工作任務提早完成,我在一個離市中心較遠的小鎮逛逛。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走過一個專門提供給低收入群眾購物的市集,我看到一個賣洋娃娃的攤位,攤位裡吊着幾個“醜陋”的公仔。其中一個還很明顯是Hello Kitty和不知道什麼怪物合成的洋娃娃,讓人哭笑不得。我心裡很鬱悶,一個城市怎麼會有兩種迥然不同的社會?一種是在高級的冷氣商場裡買着國外進口的高檔貨,然後自我感覺美好自己和國際接軌;另一種卻是連山寨版的吉蒂娃娃都有的低價市場。一個城市,為什麼會分裂產生出兩種而且完全沒有交集的社會?
     不知道為什麼,那一個恐怖的怪物合成吉蒂貓娃娃一直存在我的腦海。我一直在想,如果一個來自低收入群的父母買了那個怪物吉蒂貓送給他們的孩子,他們的小孩會高興嗎?應該會吧,畢竟那小孩不一定看過正版的吉蒂貓娃娃。那如果是這樣,那些低收入群的階級,也是不是活在一個“山寨”的國土裡?他們的生活、娛樂,都是假的,都是社會裡控制大量資源的統治者,製造出來的幻想,讓底下階級者認為自己也是活得很幸福?

     說到沙巴人的幸福——山明水秀的地理環境,應該羨煞不少外州人吧?我之前在每天搭巴士上班,路途會經過一個美麗的沙灘。早上,陽光照在平靜的海邊,徐徐海風,形成非常美麗寧靜的海邊風景;但趕著上班的我,在擁擠的巴士裡根本沒有欣賞她的心情。傍晚放工時,再次經過沙灘。這時黃昏的太陽,在下山前把沙灘染的紫黃色,嫵媚動人;我又卻因工作了一天,身心疲累,沒心情去欣賞她。這樣的悖論心情,讓我不斷反問自己,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欣賞這片海洋的美?我不是無病呻吟,只是想到一些價值不菲的沙巴旅遊景點,讓我很懷疑全馬平均收入低、窮戶多的沙巴人是否有能力享受到這些“幸福”?我們是否只是一些在池塘旁邊渴死的鴨子?還是就像上面說到的市集那樣,富人有富人的遊山玩水,窮人也有自己山寨版的玩樂?一個城市,同時間存在著兩種完全沒有交接的娛樂方式?同一個州屬的人民,卻有兩種對國土完全不同的認知與詮釋?

     小時候在拿篤喜歡望著大海,母親告訴很久以前曾經有海盜從海的另一邊渡海而來,洗劫本埠。那時我曾經幻想,長大後會在沙巴工作,像希臘神話裡的海神波塞頓那樣,和其他沙巴漢守護和發展海洋旁邊的這片土地。但也就像所有沙巴年輕人必須面對的難題那樣,本州的高生活費和低薪金,讓我們不得不遠離家園,飄洋過海到首都或更遠的地方謀生,追求相對來說較高的薪金。來到首都,也發現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物、閃閃發亮的巨大廣告版,其實也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。在沙巴裡,美麗的海洋島嶼不屬於我;在天子腳下的吉隆坡,我也是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裡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。夜深人靜時,難免會想,這個國家,是屬於我們的嗎?

     55日的那一天,我會回家投票。這是我第一次的投票,是百萬首投族裡的其中一人。沙巴或馬來西亞的問題,是不是可以靠選票來解決,我不知道。或問題是不是可以得到解決,我心裡也沒底。但希望這次可以通過兩張的選票,找到我在這個國家的歸屬感。希望自己和其他人的一投,可以許這個國家一個更美好的未來。


之前的矯情系列:

癲狗的嚎啕2——Orang Sabah Style



5 comments :

  1. 这是我第五次投票。五五二十五,哇,我大你25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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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首投族未必都是20来岁,也有60岁的首投族。啊。。苦妈。。。您露馅了!。。。亚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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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亚洲最高是珠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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